即使她們從未相見──牛俊強個展

文 / 錢怡安

平時拍照的時候，我們總是會刻意避開鏡面造成的反光，不想讓光點遮蔽住影像主體以及可能因而遺漏的細節。

在牛俊強「即使她們從未相見」的個展裡，牆面上一幅兩人合照，相機的閃光燈在按下快門的瞬間，散發成一個大光暈。原本應該透過影像存留下來的片刻，卻又因攝影的操作方式，缺少了其中一人的臉孔。提示了觀者影像並未真實呈現出事物的全貌，即使影中人物曾確實存在於當下時空，那些消逝的片段，仍是透過觀者的觀看予以補充與描繪。

展間裡，藝術家延續光暈的存在，以白色長桌展示眾多由二手市集蒐集到的照片，內容皆以女性為被攝者。每張照片都經過翻拍後再次呈現，影像都有因翻拍所造成的光暈於其中。藝術家藉翻拍的光暈提醒觀者，雖然照片畫面裡只有被攝者，但是拍攝的當下，同時也有其他人（拍攝影像的人、路人或旁觀者）的存在與介入。

除攝影作品的展出之外，牛俊強也以錄像作品呈現他在洛杉磯駐村時的影像計畫。讓素未謀面的異國女子挑選一張台灣女性的照片，並假設兩人曾相識般地敘述一段過往經驗，接著再讓被選中的台灣女性回應對方，講述兩人之間的想像關係。

一系列的攝影以及錄像作品說明影像揭示過往的在場，讓當時不在場的影像觀者也能重回當下經驗。然而，這段缺席的回憶，任何人都能夠交織補述，即便是不相識的兩人也能恰如巧合般地共同描述出確切真實的經驗。就算觀者不是當時影像的參與者，但是在觀看照片的當下，疑惑影像中光暈的產生，想像光暈的背後遮蔽了什麼的同時，都正在產生新的 / 真正的敘事觀點與影像故事，即使我們從不在場。

經驗（experience）與實驗（experiment）在十八世紀前兩者為互通字。經驗指的是一種透過嘗試進而得到結果與狀態的知覺。牛俊強具實驗性的交互剪輯影像，從照片開始的想像述說，提供了敘事者與觀者如真實般的回憶經驗。再次翻拍的影像在翻拍的動作之間，也有如一張照片重新被敘述一段故事般，重新被賦予了一段拍攝的經驗過程。在影像光暈中，照片裡的人物直接卻又緩緩曖昧地與觀者建立起各種曾經在場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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