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透透氣：史蒂芬．吉爾回顧展

「我想要找方法克服所謂攝影的『玻璃牆』。」在近期訪談中，英國攝影師史蒂芬．吉爾（Stephen Gill）重述他有意識地避免與革新科技同步，以此提出抓住事物本質的另一種可能，「我們正處於數位優化的時代，新創意、新技術因此扼制了圍繞底片與攝影的對話。」吉爾的大型個人回顧展「上來透透氣」（Coming up for Air）現正於英國布里斯托展出，梳理其近三十年來的諸多系列。

吉爾的創作以實驗精神貫穿，沒有既定風格，作品經常源自一個簡單提問，一閃而過的想法促使他回到現實裡付諸行動，並且找出獨特的影像製作過程，從不侷限於單一手法。本次展覽由布里斯托當代藝術中心阿爾諾芬尼（Arnolfini）主辦，展出空間有兩層樓，一樓呈現吉爾在2013年起從倫敦遷居瑞典鄉間之後的嘗試：在《夜行》（Night Procession，2014-2017）中，吉爾將攝影師的角色向後推延，遠離當下場景，他以數年時間持續在森林裡置放動態感應相機，任由相機捕捉夜裡各種動物的活動。類似手法也造就了《柱》（The Pillar，2015-2019），畫面前景始終是一根佇立於草原上的木杆，相機自動記錄了鳥的姿態以及四季更迭。在疫情期間所做的《請告知太陽》（Please Notify the Sun，2020），亦反映生活空間轉換之際，吉爾對於攝影師、攝影媒材與自然關係的思索。他花費數個月，終於釣到一隻魚，在魚逐漸腐壞時，他利用顯微鏡和人工打光，拍攝魚身體內部的世界。在極為限定的工作條件下，最終的結果是一組抽象化、具有聯想性的影像。

展場二樓回溯早期系列，標示著吉爾攝影生涯轉折的莫屬《哈克尼區》（Hackney Wick，2003-2005）。出生於布里斯托的吉爾，1993年至2013年之間長居倫敦，東倫敦的哈克尼成為探索攝影語言的場所。吉爾在當地市集以銅板價收購一台塑膠相機，便開始拍攝星期日早晨的市集情景。這些經由便宜器材產出的影像缺乏銳利度、飽和色澤，卻被吉爾視為更貼近現場以及拍攝對象的選擇。各種介入手段不斷干擾對事物直白的紀錄，在《哈克尼之花》（Hackney Flowers，2004-2007），照片上疊加了隨地撿拾的花瓣與莖葉；《和螞蟻說話》（Talking to Ants，2009-2013）中，街景成像則被放在相機機身裡的塵土、昆蟲與廢棄物入侵。

倫敦時期的部分系列，在攝影師的想法落實在物質層面之際，照片中的事物趨向無可辨識。《埋》（Buried，2005-2006）即如其名，照片被埋入土中，由土壤侵蝕相紙。《最後衝刺》（Best Before End，2012-2013）受到都市標準化的高強度生活啟發，以能量飲料沖洗照片，導致刮擦、破裂、扭曲，能量飲料過度軟化感光乳劑，影像的變形對應了都市人隱約的精神亢奮狀態。儘管作品經常拒絕觀眾認清拍攝對象，吉爾仍特別強調創作與當地的連結：《最後衝刺》裡，他使用的能量飲料都來自東倫敦，照片沖洗也是在此完成。這些系列的共通點之一，即是偏離電子產品對於清晰成像堅持的低保真（lo-fi）策略。

身為攝影師，吉爾在2005年成立小人物圖書（Nobody Books），完全掌握自己的攝影書製作，目前已出版超過二十本，這次也在展場放置這些攝影書，凸顯手工自製書籍之於其創作生涯的重要性。此外，這次展覽一方面大規模梳理多樣的攝影取徑，另一方面，也回應了今年布里斯托攝影雙年展（Bristol Photo Festival）的主題「場所感」（a sense of place），試圖將吉爾的實驗攝影之中對環境、社群的關注帶至前景。

上來透透氣：史蒂芬．吉爾回顧展 Coming Up For Air : Stephen Gill – A Retrospective
展期 Dates：2021.10.16 – 2022.1.16
地點 Venue：阿爾諾芬尼 Arnolfi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