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瘦高男子在平房屋頂上走動，步伐緩慢而謹慎，直到鏡頭焦距調整，畫面從模糊轉清晰，才發現男子原來戴著眼罩。這件三分鐘錄像《禁止的步伐》（Prohibited Steps），為法蘭西斯・艾利斯（Francis Alÿs）在2020年香港隔離檢疫期間所做，目前展出於瑞士洛桑州立美術館（Musée cantonal des Beaux-Arts）的藝術家大型回顧展中。
艾利斯生於1959年，青年時期修習建築，1986年後定居墨西哥，開始不輟地執行藝術計畫。此次特展橫跨艾利斯二十年來的作品，回溯藝術家以行走作為主軸，對於生活與政治的提問，並首次將其作品劃分為「行為」與「遊戲」兩個時期，提出兩者之間出現某種呼應區域政治變遷的轉向，同時又不乏延續性。
在這場名為「法蘭西斯・艾利斯：只要我還在行走」（Francis Alÿs. As Long as I’m Walking）的展覽中，一樓的三間大廳從近期作品開始，聚焦艾利斯自2010年起完成於阿富汗的拍攝計畫。2010年到2014年間，艾利斯數次來到阿富汗，在作品《孩子遊戲#10》中，呈現男孩熟練地操控風箏，直到被軍事直升機的聲響打斷的場景，除了遊戲和戰爭互相影射，塔利班政權先前對風箏下達禁令的陰影猶在。「孩子遊戲」（Children’s Games）是一個持續進行中的系列，艾利斯走訪世界各地，觀察城市與鄉村孩童熱衷的遊戲。儘管文化背景各異，遊戲令人驚訝的地方，在於彼此之間存在類似的規則與手勢。此外，遊戲看似純真，卻可能含有對於政治的評論力量。另一件重要作品《捲帶—放帶》（Reel-Unreel，2011）亦啟發自當地盛行的「滾輪圈」遊戲，在喀布爾，兩名男孩穿越無數街坊，分別將一盤膠卷鬆開與回卷。錄像結尾，孩子看著膠卷滾下山坡，文字隨後重提塔利班於2001年燒毀阿富汗電影檔案館的悲劇。
展場二樓回顧艾利斯奠定其獨特藝術表現的時期，數部早期錄像，皆嘗試從徒勞、乍似無意義的活動之中，解放了詩意的元素，而這種寓言式的敘事，時常來自於一個簡單的行為，在以行為作為主軸的錄像裡，攝影機緊跟行走的人，社會風景與地貌也隨之展開。在《蒐集者》（The Collector，1990-1992）中，艾利斯在墨西哥街上行走，身後拖曳一件配有滾輪的狗型磁鐵，沿途蒐集金屬製的碎屑，最後，廢棄物佈滿了磁鐵表面。1997年，艾利斯發表了《實踐的矛盾1》（Paradox of Praxis 1），這件作品足以濃縮他的行動始終著迷的事情：付出與結果之間的不成比例──在墨西哥城的市中心，他花了九小時推一塊巨大冰塊，直到冰塊融化，變成一灘水。《綠線》（The Green Line，2004）記錄艾利斯手持一罐被戳破的綠色油漆，在耶路薩冷邊走邊留下自己的「綠線」，藉此回應以色列與阿拉伯鄰國的邊界劃定爭議，這趟步行行程總共24公里，用掉了58公升的油漆。《實踐的矛盾5》（Paradox of Praxis 5）則拍攝於美墨邊境，艾利斯在黑夜中踢著一顆著火的球，球燃燒殆盡時，周圍也歸於黑暗。
展覽亦呈現艾利斯的素描與油畫。在2013年，他跟隨英國特遣部隊駐地阿富汗，素描與草圖不但是戰爭地區經驗的紀錄，畫畫的行為本身，也成為艾利斯嘗試和軍人溝通的方法。此外，他的油畫中，戰爭、難民等場景描繪，經常被電視色條檢驗圖部分覆蓋，藉以傳達對於經驗傳播侷限性的思索。在艾利斯知名的錄像之外，這些媒材提供了額外的解讀線索。
本次回顧展，也伴隨一本集結數名藝術史學家書寫的同名專論，探討艾利斯如何透過低成本技術和詩意的精準，重新連結了偶發藝術（happening）與政治介入。這名以「漫遊者」著稱的藝術家，將在2022年威尼斯雙年展代表比利時參展。
法蘭西斯・艾利斯：只要我還在行走 Francis Alÿs. As Long as I’m Walking
展期 Dates：2021.10.15-2022.1.16
地點 Venue：瑞士洛桑州立美術館 Musée cantonal des Beaux-Arts
文 | 閻望雲
圖 | Musée cantonal des Beaux-Arts 提供
發佈日期 | 2021年11月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