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出自《攝影之聲》第13期「抗議、行動與影像」,2014年出版(已絕版)
This article is from Voices of Photography issue 13: “Protests, activism and images”, published in 2014.
文──李威儀
戒嚴時代的黨外素人攝影
即使台灣攝影的發展在1970年代開啟了鄉土紀實與報導攝影的熱烈風潮,但在戒嚴時期政府對於出版與言論自由的箝制下,帶有政治意味的影像仍是極度敏感的。專業攝影者至今對於七〇年代政治影像出版的集體缺席,明確地反應了這段白色恐怖時期造成的影像缺口。彼時對於民間政治運動影像的捕捉,主要仰賴少數運動參與者的隨手紀錄,但為免照片流出成為政府逮人的罪證,拍照也頗避諱,七〇年代的草根政治影像因而呈現稀落的狀態。
民主運動參與者陳博文是七〇年代後期較為積極的黨外影像紀錄者。陳博文是嘉義人,少年時即熱衷政治,19歲就成為政治犯,送感化七年,後來他在台中開設醫事檢驗院,也參與地下刊物《潮流》與《美麗島》等黨外雜誌工作與活動,因此又幾度進出政治牢。做為一個黨外支持者,因為有感於當時的媒體並未給予黨外人士公平的報導,已經41歲的陳博文開始拿起相機,從1978年左右開始,紀錄了許多黨外政治活動,一方面為歷史留下足跡,一方面也將照片提供給黨外媒體使用,與國民黨掌控的媒體影像進行對抗。做為一個素人攝影者,陳博文充份發揮了攝影的記錄性功能,但追求影像美感表現與發展其個人的攝影生涯顯然不是他的目標,數十年來參與政治活動累積的照片不計其數,卻幾乎從未有過自我發表,照片僅散見於媒體報刊。雖然早期黨外業餘攝影者不止陳博文一人,例如像黨外人士張富忠、艾琳達、曾心儀、張春男、劉峰松等人也都拍照,但卻少有如陳博文這樣持續而執著地記錄的(註1)。
陳博文罕見的著作是1979年他與吳哲朗共同編撰的《余登發七八生日會記實》,這本小書裡記錄了前高雄縣長余登發因被控「知匪不報」與「為匪宣傳」的罪名入獄後,其子女在高雄鳳山國父紀念館舉辦的「余登發先生七十八歲生日思念會」。這場特別的「生日會」吸引了上千民眾參與,實際上是向國民黨政府喊話、要求釋放余登發的大型集會。陳博文拍攝的現場參與者、致詞的黨外人士,以及余登發的媳婦余陳月瑛站在桌上切下高達七層的生日大蛋糕,還有拿著「人權萬歲」錦旗的照片都收錄在這本書裡,但卻在出版後隨即被以「內容詆譭政府,歪曲事實,否定法律,足以影響民心士氣」為由查禁(註2)。
相較於此,當時市面上偶見含有抗議影像的出版品則皆與政府唱合,必將街頭運動與民間政治行動塑造為「陰謀有心份子」撩撥的「社會亂象」,以「抗議那些抗議者的抗議」的姿態出現。像是同為1979年出版的《美麗島暴力事件》即收錄了許多美麗島事件現場影像,指控圖中的群眾是「暴徒」、「傭兵嘍囉」與「烏合之眾」,並放了多張憲警人員被人打傷,以及政府官員、影視歌星前去探望的樣板照片,強調政治運動是分化政府的叛國行為,以及對於「社會祥和與民主法治」的破壞。這樣的影像指涉如今讀來雖然可笑,但仍清晰可見影像政治的時代烙印。
當時受到國民黨政府打壓的黨外政治運動素人相片,一直到解嚴後才陸續整理出土,為現代台灣的抗爭影像補白。例如《珍藏美麗島—台灣民主歷程真紀錄》這套書的其中一冊《歷史的凝結:1977~79 台灣民主運動像史》,有自蘇洪月嬌競選省議員、中壢事件到美麗島大審的影像資料;而2005年民進黨執政時期,由民進黨黨部企劃出版的《綠色年代──台灣民主運動25年》上下兩冊,也收錄自1975年起的黨外運動、組黨階段至政黨輪替過程的大量圖像文獻。書中以民進黨為軸心所建構的史觀,則成為另一種影像史學的較勁。
八〇年代的抗爭顯像
1980年代,國家威權體制開始鬆動,街頭上各種政治與社會改革運動的發展蓬勃而激昂。投身抗爭運動的宋隆泉,自1986年開始陸續在《噶瑪蘭》、《新潮流》、《自由時代》等黨外刊物專職攝影與編輯工作,在第一線參與了台灣街頭運動最爆炸的狂瀾時期。他在1992年出版的《見證—台灣街頭運動影像錄》,可以說是最早有系統地拍攝並彙整出八〇年代中後期主要街頭運動的一本抗議攝影集。
這本攝影集從1986年5月19日的「取消戒嚴綠色行動」開始,拍攝至1989年5月19日「鄭南榕出殯、詹益樺自焚」為止,共收錄28個街頭運動事件;包括反核、聲援雛妓、黑名單返鄉、國會改選、學生運動、原住民運動、工運及農運等。它像是一份街頭運動檔案,每個章節開頭先簡述事件背景,並標註發生的時間、地點,接著便是該事件的照片群組。宋隆泉的反抗者視角,讓這本攝影集有著明確的戰鬥目標──與當時做為「獨裁者」、「壓迫者」的國民黨政府對幹,並期待喚起更多受壓迫者的自覺。全書的基調充滿著抗爭運動的控訴與激憤,以及集合群眾力量共同對抗國家暴力機器的想望。這份戒嚴世代抗議者的反叛使命與抒發,也成為這本攝影集的時代意涵。
八〇年代由於抗議場面激增,在街頭現場採訪的攝影記者幾乎都拍下了不少衝突場景,因而也零星見諸於他們的個人作品集內。其中比較特別的,是葉清芳的《現實、極光、邊緣》(1999)與劉振祥的《台灣有影》(2000)。雖然他們都以新聞記者的身份在現場進行記錄,但影像裡往往流露了更多的個人風格,或具有將新聞現場轉化為個人創作場域的影像掌握能力。例如葉清芳以慢速閃燈的殘影和抓拍,塑造一種紛亂的不確定感與爆發力;劉振祥的影像則時常以一種意象式的語彙,展現晦暗不明的社會氛圍。
攝影記者的出版中,蔡文祥的攝影集《敢動年代》是少見專以抗爭運動為主題的,這本書收錄他在1988至1992年拍攝的多場抗議景象。蔡文祥1990年進入新聞界,因為是財經報紙的攝影記者,當時他拍攝的抗爭照片多未見報,這些私房照片直到2008年才終於公開。這本書分為6個章節,雖包含了9個新聞事件,並略以事件做為照片的編排區隔,圖版不做背景說明,企圖讓畫面自陳,但在一連串不同年代、不同脈絡的各種衝突、群眾、街景的影像錯落下,呈現了一個簡化而混雜跳接的街頭運動大觀。
由周本驥編彙、集合眾多攝影記者與自由影像工作者作品的《動盪,1986!》(1986)與《印象,1986!》(1986)則是以單一年度做為主題,用大量時事照片呈現了風起雲湧的1986年大事紀,試圖在台灣的政治、社會、文化、經濟上進行全面性的圖片回顧,雖不是以抗議為重點,但在時代趨力下也收入不少抗議事件影像。值得一提的是,這套書的編輯概念特別強調了圖像閱讀與攝影的表現力,甚至在還做了拉頁設計,使版面可以放入三張連作照片。這兩冊書的出版,除了在以照片留下時代面容的同時,也意圖展現攝影本身的歷史感與美學,並冀望為當時攝影者的作品留下時代紀錄。
除了街頭上的抗爭,攝影記者楊永智的《國會生態學》(1987)則記錄了體制內部的對抗。在楊永智自1983年起跑立院新聞的期間,黨外人士已參選增額立委選舉並取得席次,加上政治氣氛的轉變,政策論辯攻防愈形激烈,立法院逐漸脫離「萬年國會」所代表的「行政院的立法局」而逐漸熱鬧起來。當多數攝影者都被街頭亢奮與煙硝的火爆場面所吸引之時,楊永智的鏡頭卻對準了國會裡隱伏的這股暗潮,在乍看呆板的議事與人物影像裡,描寫了民意機構在關鍵時代的沉抑與激情,是台灣政治轉型時期的難得紀錄。
報導攝影與社會運動
在政治運動外,也有許多攝影者長期關注社會問題,持續用影像發聲書寫。關曉榮自1987年開始在《人間》雜誌連載發表他於蘭嶼駐點拍攝的一系列「蘭嶼報告」,是廣為人知的報導攝影經典之作。除了關注蘭嶼達悟族的生活文化、醫療狀況,以及當地受漢化教育、都市文明與觀光風潮的影響,關曉榮還參與、見證了達悟族人的首次集結抗議,反抗政府在蘭嶼掩埋核廢料的壓迫行徑,並對原住民受到台灣島內漢人的持續剝削,提出了深刻的批判。1994年這個系列重新編彙為一套攝影書《尊嚴與屈辱.國境邊陲.蘭嶼》,使關曉榮的蘭嶼影像敘事有了更為完整的面貌。
隨著台灣的報導攝影風潮在21世紀略為退燒,以運動及抗議主題的攝影專著出版並不多見。張蒼松拍攝的《解放天刑》(2007) ,紀錄日治時期、用以強制隔離台灣痲瘋病患的「樂生療養院」,從樂生院民的日常作息、人物故事,到橫跨台、日兩地的越洋國賠訴訟、樂生院保存運動,以及反迫遷的抗議陳情的各種歷程。而2013年鐘聖雄、許震唐的《南風》出版,則再度重現這種古典的報導攝影文體。書中探討雲林麥寮台塑六輕廠和面對六輕398支煙囪的彰化縣大城鄉居民的罹癌關係,以多幅溫潤卻時而帶有無奈的農村生活風景、村民手持遺照的肅穆肖像、零星的街頭抗議場景,與冒著煙的工廠工業景觀進行對比扣連,並附帶分析報導,藉以顯現發展主義下被漠視犧牲的邊緣村落和純樸自然。
太陽花與影像世代
2014年3月,為了反對政府與中國簽署並企圖強勢通過的「海峽兩岸服務貿易協議」,學生史無前例地佔領立法院並駐紮抗議24天,開啟了大規模的「太陽花學運」(又稱「318反服貿運動」)。透過新聞與網路的每日現場直播,以及運動參與者即時在社群網站上傳的影像動態更新,整個三月裡台灣被舖天蓋地的抗議影像包圍,也掀起了太陽花學運影像的出版熱潮。
由陳小剛等人發起的「太陽花學運攝影集」群眾投稿與募資出版行動,可視為這股學運群眾力量在出版上的延燒,這個出版行動透過網路平台號召,共募到台幣765萬餘元,最終印製了3萬冊的精裝攝影集《天光—太陽花學運攝影集》(2014)。不僅創造了學運影像出版品印量的高峰,在台灣攝影書出版史上也堪稱是一次壯舉。
這本攝影集自數以萬計的投稿照片中挑選,收錄了280張照片。從3月18日攻佔立法院的夜晚開始,照片以事件發展的時序鋪陳,一直到出關那一刻落幕,試圖對學運影像進行囊括式的總結,在不同投稿者拍攝的各個學運階段的、各個類型的、大量的照片堆疊下,形成了一次太陽花影像核爆。書中照片的篩選與安排,有如學運主題曲《島嶼天光》MV的紙上版,將學運期間的政策論辯與群眾的複雜情緒、路線之爭,化約為熱血的、勵志的、溫情的、萬眾一心的光榮組合,在共同對抗黑暗意象(黑箱政策、黑心政府、黑道朋黨)的路途上相互扶持終見「天光」。
書中除了學運的衝突場面,更有很多篇幅著墨於人性情感的溫暖元素。像是老者對露宿街頭的抗爭者鞠躬的畫面、手拉手的剪影、頭繫抗議布條的家長在街頭餵小孩、擁抱彼此的路人、開心地拿著太陽花的兒童、國外留學生與僑民聲援者的大合影、學運領袖與群眾的笑容,以及書末最後一張凝視遠方、淚眼微笑的少女照片。
然而,這種突顯感動訴求乃至營造運動中善良光輝的作法,其實也可以在《百萬紅潮—2006凱道公民運動》(2006)這本由聯合報出版、報系攝影記者拍攝、紀錄2006年「百萬人民倒扁」運動的攝影集裡看到。書中同樣不乏餐風露宿卻刻苦堅守的抗議群眾、熱情分送物資與花朵的志工、媽媽親吻頭綁紅布條的孩子、抱著嬰孩的阿公、比著倒扁手勢的兒童、倒扁總指揮與支持者的笑容、手拉手的畫面⋯⋯。雖然倒扁運動與太陽花學運的核心議題完全不同,政治觀點也南轅北轍,但攝影集的影像邏輯與感性風格在相隔多年、由不同世代的操作下,竟仍維持了異曲同工的水平,同時都流露著「這是一場偉大運動」的自我加冕,意外反應出運動影像論述經年不變的貧乏窘態。這類運動攝影集因此比較像運動結束後提供給運動參與者的「畢業紀念冊」,可惜於未能針對運動本身提供新的視野與反思。
影像工作者Sarira Huang(猞猁子)獨立出版的《Summer Vacation》(2014)則擺脫了現場紀錄型態的層次。這本書中穿插著兩道影像軸線──學運與音樂祭──讓兩種青年熱衷參與的活動在書中密切連結。學運現場的憤怒青年與演唱會裡的狂歡青年的影像交錯並置,有些照片究竟是學運影像還是派對影像已然難分,關係迷離又隱晦。這層關係也指涉了學運裡所蘊涵的一種「Rocker」精神,這股結合青年文化裡「反叛」與「酷」甚至帶點「潮」感的「運動時尚」(相對於以往老革命的、苦情的街頭運動),在年輕學運世代中創造出了一種新的品味與認同,反應在《Summer Vacation》並不違和的兩道影像交集裡。
黃謙賢的《三一八暴民展》(2014),則再跳開了以運動參與者為對像的觀察,而是針對學運物件的環視。雖然從作者在內頁多處帶有社會宣教的格言與自我砥礪文字中,得以感受其做為運動參與者的激憤與投入,但相對於這些黑體大字的情緒張力,書內照片反而以一個冷靜而旁觀的觀看距離,聚焦在學運期間議場內外四周的各種塗鴉、標語、海報與裝置。除了有如一場學運文獻展,拍攝的方式還賦予物件一種擬人的、具有存在感的特寫與布局安排,對比學運現場人群的沸騰,這些抗議物件彷彿成了一幕幕獨白,展現出運動中另一種謐靜的氛圍與能量。
攝影書可以改變世界嗎?
雖然在闔上書本之後,反專制、反核電、反迫遷、反汙染、反服貿⋯⋯各種運動從未因此停歇,但一本攝影書在歷史上的階段性任務,即在延續這份熱切的視線,提醒我們這個世界依然需要更多的行動和眼睛去參與,也提供了一個自省的機會。攝影書也許無法改變世界,但它依然可以拓展觀點。
而當抗議現場的素人攝影者多過專業攝影者、當所有出版都趕不上Facebook的貼文,甚至連抗議的方式也逐漸告別了行動劇與白布條,攝影與攝影書的進化應該如何反應時代的發展,仍有待一個嶄新的嘗試。
附錄──敏感詞:六四
在這裡附帶一提的,是1989年6月4日發生在北京天安門廣場的「六四事件」攝影集。
這場中國政府對於八九學運的血腥武裝鎮壓事件,在中國境內至今仍然無法公開談論,甚至是網路上與「六四」間接相關的敏感字詞,都遭到全面性的封鎖,在中國網路搜尋引擎「百度」查找「六四」圖片,也難以看到關於這場浩大運動的任何影像,僅有網頁上標示的「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為這個敏感字詞留下註腳。
在六四事件發生那年,台灣兩家主要報紙《中國時報》與《聯合報》都曾以結合自家報社記者與通訊社的採訪攝影,先後出版過《北京學運50日》及《天安門一九八九》兩本運動事件圖集,收入了豐富的運動影像、文獻與事件的全紀錄報導;香港報紙如《明報》出版的《悲壯的民運》,亦是同類型的六四圖片新聞事件簿。這些書籍對於整場運動事件的始末,從1989年4月學生聚集悼念中共前總書記胡耀邦的逝世開始,到要求民主改革、絕食抗議、北京市戒嚴,直至解放軍進駐並在6月4日「清場」的屠殺都有著鉅細靡遺的記載。
北京當局雖然避談六四事件,但在國際關注的壓力下,也曾由北京出版社在1993年出版了攝影集《北京風波紀實》,做為對外解釋說明的政治文宣。書裡重覆官方的一貫語調,指八九學運為「極少數搞政治陰謀的人」在中國製造的動亂,並收入多張軍人受傷的照片,突顯「暴徒」製造的「暴動」,結尾輔以中國最高領導人鄧小平與戒嚴部隊軍官握手言笑而北京再度重回「秩序」、人民安居樂業的照片。
在八九學運的攝影集專著中,香港攝影師黃勤帶的《廣場的日子》(1990初版,2011再版),在黑白的廣場青春定影中,有怒吼的身軀與失意憂傷的靈魂;而日本攝影師今枝弘一的《天安門·攝影日記1989.5.25 ~ 6.8》則以彩色照片揭露了六四當晚血染廣場的軍隊鎮壓實況──坦克、子彈、火光,還有鮮血、屍體,以及惶惶不安的北京長夜。
當年部份中國攝影師在運動現場也拍攝了照片,但由於北京當局嚴厲的控管與查禁,這批照片只有少部份流出,例如大開本的法國攝影集《Chine 89:Les 55 jours de Pekin》(1989)即是以七位使用化名的中國攝影師的照片,展示了一系列驚心動魄的學運現場影像報告。而旅居法國的中國攝影師曾年,也曾在香港出版並發行至歐洲的攝影集《北京》(1990)裡,收錄了他在八九學運期間拍攝的街頭獵影,幾張廣場吶喊的人民與屠城之夜的晃動景像,以及書末停在一張拍攝於1989年6月6日北京阜興醫院門口貼著進行認屍工作的相關公告的伏筆,打破了書本前半部所呈現北京幽閒日常的表面,而有著不祥的預兆。
近期於香港出版的《血色徬徨:1989年的政治和美學》(2014)則是首次中國「六四藝術」的集合彙整,其中收錄以六四事件與運動記憶為主題的繪畫、錄像、行為與裝置藝術,還有不少攝影創作以及出土的紀錄照片。徐勇的廣場抗議負像、拉無充滿刮痕與黴斑的運動老照片、莫毅在北京天安門前晃動模糊的實像虛影,這些作品實際上皆隱含了中國對六四歷史的淡化與淡忘,但卻反應了現代中國的文化精神裡,仍有這麼一個無法碰觸也難以獲得解脫的血色徬徨。
註1:參閱陳世宏,〈一念之間存與滅—記一九七○年代末期黨外民主運動影像史料的出土〉,《歷史的凝結:1977~79 台灣民主運動像史》,時報出版,1999年,頁1-7。 註2: 見〈台灣省政府教育廳函〉,《台灣省政府公報68年冬字第39期》,1979年11月15日。
延伸閱讀 | 敏感詞 II:逆寫廣場,以及香港──三本攝影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