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人工智慧技術成為全球舞台上倍受矚目的新星，以「原始智慧」展現人類創造力的這項傳統再度焦慮起來。
日前德國藝術家鮑里斯．艾爾達森（Boris Eldagsen）以人工智慧生成的作品獲得索尼世界攝影大獎並拒絕領獎的事件，頓時令所有以按快門為傳統的「攝影大賽」顯得老態龍鍾，也反映出大眾對於人工智慧在彈指間便可神奇地生產內容的驚訝與困惑，許多人更對這一猶如魔法般的科技可能打開新的潘朵拉之盒而備感威脅。
艾爾達森強調，人工智慧生成的不是「攝影」，他並接受一位攝影師的命名建議，呼籲世人給予這種不知道怎麼稱呼的「東西」一個全新的名稱──「promptography」（「prompt」是對人工智慧的提示指令）。然而，即便人工智慧與人類的有機結合能在藝術表現上被接納，但各種以再現現實為基礎訴求的新聞攝影／報導攝影／紀實攝影，在多少年來歷經究竟是「記錄現實」還是「製造現實」的冗長辨論之下，仍不免再面臨新一波的信任考驗。
就在艾爾達森引發以人工智慧「創作」的爭議之時，美國報導攝影師麥可．克里斯托弗．布朗（Michael Christopher Brown）所發表的最新作品，可以視為挑戰此一可信度底線的敘事實驗。這項名為《九十英里》（90 Miles）的「報導」，講述的是部分古巴人民自1960年代以來冒險嘗試從哈瓦那穿越九十英里海洋偷渡到美國佛羅里達州的事件。但為了讓觀者對報導內容身歷其境，以及解決無法直接拍攝的難題，布朗選擇以DALLE-2人工智慧來生成報導插圖──簡稱為「AIRI」（AI generated reportage illustration），而他所得到的成果，無論在構圖與情緒表現的張力上，完全就像傳統經典的報導攝影那般引人目光，雖然這些帶有報導風格的畫面無一來自現場。
布朗並非是一個取巧的攝影者，他是《國家地理雜誌》與馬格蘭通訊社的攝影師，同時為《紐約時報》與《時代雜誌》等媒體提供影像報導，也曾獲頒紐約國際攝影中心的無限獎。他在2011年的利比亞革命期間，以iPhone在烽火前線從事戰地攝影著稱（《攝影之聲》在創刊號「新紀實」即介紹了他的作品），長期以來是在報導／紀錄攝影領域嘗試突破的專業工作者。
布朗在《九十英里》的文字聲明中指出，栩栩如生、非常逼真的AIRI擴大了視覺敘事的可能性。「出版品長期都以不同的新方法來運用報導插圖以闡明並襯托故事。」布朗說，「即使報導插圖不能反映現實，它也令人感覺像是真的（true）。而AIRI也許會將此推展至新的境界，因為作為一種透過數億張照片來創造出的影像，不僅會令人感覺更真，甚至會感覺實際存在（real）。」他樂觀地認為，這一技術將有助於令人們與重要的故事產生連結，並串起過去、現在與未來。
然而，即使布朗在發表《九十英里》時就為這些圖片加上了由人工智慧生成的註記，這個系列仍然招來許多責難。其中包括認為他混肴了現實與虛構的分際、踰越報導的倫理界線、無法避免人工智慧所可能生成的刻板印象與偏見，甚至因為他將這些AIRI作為可購藏的NFT，也被認為有消費議題之嫌。但布朗卻表示了對於批評的歡迎，他認為透過這件作品，人們會更加關注人工智慧敘事的可能，留意到真實與虛構之間愈發縮小的差距，並開始以一種全新的方式看待故事，從而創造更進一步的對話。目前他仍然在社群媒體上發佈這一系列圖片，相關討論也仍在繼續。
文 | 編輯部
圖 | Michael Christopher Brown
發佈日期 | 2023年5月8日